“现在，Gian，从那台车里滚出来！”
Gian松了一口气，大小姐还活着就好。
他没来得及下车。
早在正面火力被吸引走时就暗搓搓潜入的伊万，从黑暗的角落里跳出来猛扑蒙特，一记膝撞后利落夺枪，朝蒙特砰砰几下。
直到这人血溅一地不动了，他才扔了没子弹的枪，冲过去给罗莎莉亚解开绳子。
Gian暗道不好，推门大喊：“伊万，等一下！”
伊万下意识后退，但来不及了，罗莎莉亚本如傀儡一般无神的眼中闪过恶意，手中暗藏的匕首已经狠狠捅进了伊万腰侧。
伊万震惊倒地。
另一边，惨白削瘦的幻术师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呵呵笑着重新站起来。
他挥了挥手，罗莎莉亚倒地昏迷，Gian拔枪朝他射出的子弹如撞上空气墙般纷纷落地。
他捡起那把本该耗尽子弹的手／枪，对Gian连射数发。
蝴/蝶/刀撞上子弹发出铿锵的声响，Giulio从二楼一跃而下，动作快出残影，瞬间为Gian挡下所有子弹。
Giulio弓下背，好似某种蓄势待发的野生动物，倏然携刀光向敌人的方向弹射出去……
——然后，消失了。
浅金发的幻术师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，然后，也消失了。
废弃工厂、伊万、罗莎莉亚、快要报废的豪车……所有的一切消失得一干二净，泡沫般融化在了西西里的阳光与海风之中。
Gian站在巴勒莫中心广场的喷泉边，大钟敲响正午的钟声，成群的白鸽于他头顶振羽，盖过人群的喧嚣。
风吹起Giotto黑色的披风，他侧过头看他，俊美容颜一如往昔，温柔的金红双眸中含着些许不舍。
他轻轻叹息：“Gian，你真的要走？”
Gian：“……”
幻术。
绝对是幻术。问题是从哪里开始中幻术的？
Gian对幻术师的手段还算比较了解，一者，于现实中创造幻象，这条路的顶点是化虚为实、凭空造物（……）；二者，操控精神，最厉害的能以强大的精神域轻松灭杀敌方精神意志、从而夺舍。
这样来看，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款游戏，设计幻术师这个BUG职业的策划不被玩家骂出shi来才怪。不削幻术，游戏必亡（震声）。
好在现实中，真正实力强劲的幻术师并不算非常多，一般有能力捏个脸隐个身已经很了不得了。
但Gian的幻术师阴影就来自于——他认识一个世界顶尖的幻术师，不管哪条路都几乎走到尽头。
从前还是亲友伙伴的时候当然安全感爆棚，后来友谊的小船翻了就……
面前的“Giotto”还在等待他的答案，四周的行人面孔模糊，“Giotto”浅金的睫毛却纤毫毕现，不似假人。
他的记忆中的确有这一幕。
那是在他快离开彭格列一世家族之前，Giotto约他在巴勒莫城中散步。
他们并肩缓行，心照不宣地走过一条条留下无数回忆的街道。
最后的最后，Giotto才问他，是否非离别不可。
蒙特不可能认识Giotto，更大的可能是Gian在不知不觉中被入侵大脑、窥探记忆，捏出一个“Giotto”。
但Gian又并不认为这位他乡偶遇的人渣有这种实力。他自认为看人还是比较准的。
“是。”他姑且如记忆中一般简短地回答。
Giotto本应沉默的。
“既然如此，”这个“Giotto”却寂寞地笑了笑，说：
“——那你就去死好了。”
他用肉眼看不清的动作从披风下举起枪口，朝Gian速射。
按理说这个距离绝对不会射不中。
Gian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灼热的风擦过脸侧，比子弹更快到达的是燃烧的金属手套。
他被吹起额发，眼中映照着融化子弹的金红火炎。
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，是另一个Giotto。
额头与金属的手套上燃着火炎，披风飞扬。彭格列一世神色冷淡、快若疾风，握紧拳头照脸将对面的冒牌货狠狠击飞。
冒牌货化作一阵雾气消散后，Gian感觉自己拿回了精神世界的操控权——开玩笑，吃过幻术师的厉害他难道不会下功夫针对一下吗。
一般人抵御幻术师的方法有两种：肉体够强带动精神增强；或者纯锻炼精神力。
Gian心灵上绝对是响当当的钢铁硬汉一枚，但叫他肉体上往死里练……困于先天条件，他真的没太大办法。于是当年暴躁万分的阿诺德老师想了个辙，那你就冥想吧。
Gian还为此去基留内罗的大巫女手下进修过，又有尚没反目的斯佩多指导陪练，他得以掌握了个人精神域建设技巧。
平常显不出来，一旦有幻术师试图进行精神上的入侵，他的精神域就会自动启动防御机制，消灭入侵者。
而自动防御机制在精神域中的具现化，会是Gian潜意识中坚信最强大的、也是最信赖的存在。
——它理所当然地化身为燃着永不熄灭的死气之炎的Giotto。
巴勒莫的街景碎片般崩散。
取而代之的是Gian本来的精神域图景。
Gian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个与现代彭格列宅邸的壮丽建筑群相比、更为陈旧和普通的彭格列城堡空无一人的大厅里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那里被他视作家的港湾。
他有点晃神地顺着向上的阶梯看向城堡的二楼。
仿佛只要拾级而上，推开休闲室的大门，就会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向他扬起微笑，众星拱月般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人，会对他说：“欢迎回家。”
城堡的大门吱丫一声，自动打开了。外头白茫茫的一片。
Gian稍带犹豫地看向外头，忽然，一股柔和的推力将他向外推了个踉跄。
“去吧。”有人温柔说。
Gian诧异回头，他的背后空无一人。
他的“自动防御机制”也早在危险解除后就失去踪影了。
“什么嘛。”Gian失笑摇头，继而昂首阔步地迈向城堡外白茫茫的世界。
Giulio、伊万、罗莎莉亚都还在等着他。
——我的归宿，是那没有归宿的现实。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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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出自《妄想代理人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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