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度传来铁链声。
一层又一层。
像双蛇吞噬,永无尽头。
直至唯一的人被隔绝在此。
沈淑昭怔怔看着。
好似忘了正身处逼仄之室带来的忧慌。
……
北狐厂外司。
一众元老身披黑氅,隐在龟眼凝视下,高牖上经过的寸光寸影,是上天停留的片刻目光。
柱上青白双龙缠连而上,云海不灭。
那个身影过来时。
天光毫不留情落在她的血痕上。
连带双眸,也犹如大雪将临般冷漫大地。
“长公主无极。”
“长公主无极。”
每经过一人,便得此轻呼。
“长公主无极。”
这些元老低头拜道。
这些无极听来……像一声又一声嘲讽。
天惩。
在人眼里。
也犹如恩泽。
见前来之人已走向位置,元老纷纷起身,这时其中一个颇有威望的老者上前道:“禀长公主,请容微臣代众人相问,听说您与朝中主张神祭的大臣决裂了?”
此番话无疑是在道陈老被贬一事。
他们的神头也未回,只道:“是。”
即便早已铁证如山,但得确认之时,也不免正司中低语一片。
从太后血洗朝廷始,奉天派常被以各种理由诛杀,如今只留下一些人,所有诡状殊形,天奇地怪,一夜之间被烧为灰烬,如此一来,仿佛就能将百年帝王与深渊天神的缘劫斩去一般。
“你们可想留下他?”
听见一声问。
于是为首的元老道:“不,不,微臣永远无异。”
他们一个接一个,再跪下来。
“人不可质疑上天。”伏在地上,他说,“更何况,天之子不愿登基,已有三个先例。”
如今立在他们面前的,并非只是神与天家的介梁。
他们拥有人不可及的力量。
当然,这也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
无论是别人……
还是自己。
不过,既然他们已经拥有了天下,代价又算什么?
最后直至天子老去,新帝年轻。
钟鸣漏尽,意气风发,强大与惩罚会在同一时刻消散与牢固。
在这里,没有乱民,没有强敌,天下大同,周而复始。
这是最稳固的宝地。
只是……
那个元老微微抬头,见他的天神,血痕犹深,实道触目惊心,天光乍见下,仿佛有惩罚加身。
从颧骨,划至眸下,最终戛然而止唇边。
一道界限分明的伤口。
它果然如传闻所言,像极了是有神兽猛爪从天而降,皮肉绽开,痛至无边。
但这些人是不会因此而死的。
这就是为何面前人是天之子,而他们,只是人。
果然,一个元老留意到不同寻常的伤口,于是道:“禀长公主,此伤虽然尚不至死,但还请避免于此。”
一时之间,关切也纷起。
果然无一人在乎眼前人如何做,陈老又会如何,就如同历来的元老一般,对曾经三个不登基的天神,从始至终都未作干涉。
他们不是朝臣,是天臣。
没有任何高官加身,最远离朝政,也只聚集于北狐厂。
他们出的,并非谋略。
而是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。
术业有专攻,他们的方向与一般人并不太一样。
并且,他们并不需要被世人知晓。
王权就是在这两种不同人的辅佐下,稳序地前方着。
——
两刻后。
铁链打开。
密门终于开启,沈淑昭终于见到活人。
“长公主。”
正欲问伤势如何。
一抹身影迅速从门下暗影经过,熟悉的神情出现。“久等了。”她声音很轻,以至于令目光全然投至伤痕上,一阵清光抚过,隐约窥见它正在逐渐愈合。
比之临走前的可怖,此时已缩短了许多。
不出短短时刻,它就已愈合至这等地步。
这已超过了常人能理解的范畴。
“怎了?从未你有此忧色。”
似知她已察觉伤愈之异,于是这般问道。
沈淑昭不敢隐瞒,毕竟这世上,绝无第二个人比卫央更晦涩难懂。
“长公主的伤好似愈合了一些。”
“是吗。”
如此淡淡,仿若避开谈及此事。
“当真不必上药?”
“我并无上药的习惯,但若你坚持。”
顿了顿。
“你可以帮我做。”
沈淑昭哭笑不得。
想了半会儿。
只道:“是,还请长公主莫食言。”
护法很快奉命寻来药膏,药洒在伤口上,势必会更疼,但也会好得更快。
先用酒小心擦拭一番。
见它与伤口相触,她心生几分怜惜,到底也是女子,可能忍受这般痛?但很快,瞥见卫央未得反应,随之这份怜也更多起来。
上药时,指尖不经意触至一旁肌肤。
微愣。
放指下来,却犹如顺着脸滑落。
她不得不直视这份即便被划破,也仍然动魄的美。
卫央与皇上五官极像,但各有气质,论及此处,镇和长公主倒是与她相差无几,也许同样的心性,终究会将一切显在眼底。
只是脸上这道奇疤。
它的出现理由,愈合速度,都实在太不可思议。
若此乃天家旧疾,那皇上、镇和长公主他们可也会如此?
上好药,拧紧玉膏。
门外传来报声——
“启禀长公主,永寿殿白鸽来信,太后已下旨灭口。”
什么?
沈淑昭起先不解,但当即反应过来,被灭口的可能是——镇和长公主的心上人!
卫央却只点了头,又挥退了来人。
“长公主?”沈淑昭一旁忐忑不已。
“你不必忧心。此人已在北狐厂内司,而非掖庭牢狱。”
“他在这里?长公主请恕民女无礼,今日民女想见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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